樱花是日本人最喜爱的花,同时又被指定为日本国花,在日本人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每当春天樱花像潮水似的席卷整个日本列岛,人们便从冲绳到北海道一路追随“樱前线”享受樱花
樱花是日本人最喜爱的花,同时又被指定为日本国花,在日本人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每当春天樱花像潮水似的席卷整个日本列岛,人们便从冲绳到北海道一路追随“樱前线”享受樱花绚烂之美,感慨人生无常。
从平安时期开始,樱花取代梅花受到日本人的注重。樱花成为日本平安时期的主流审美对象和人们咏和歌的重要对象,而后更是受到全世界的关注。
正如中国人对梅兰竹菊的喜爱,同样在日本,樱花作为春的象征以及春天的季语,由此衍生出的日本人对樱花的喜爱也最能体现日本人推崇的自然观和生命追求。日本的文化在发展及形成的过程之中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冲击和洗礼,最终才得以形成自己的完备体系。
日本的“花见”专指樱花,樱花原产于中国,最早是从喜马拉雅山脉传入日本。还有另一说法,日本樱花是由僧人从云南带回去的,这与有些日本人坚称他们的祖先是云南的白族人一样具有探索性。但相比下樱花是从喜马拉雅山脉传入日本的说法似乎更具有可信度。因为据相关资料考证,中国栽种樱花的历史至今约有两千余年历史,早在南朝宋期,诗人王僧达就咏到:“初樱动时艳,擅藻的辉芳,缃叶未开蕾,红花已发光。”可见当时樱花已经在中国种植了,而日本关于樱花的历史至今才有一千年。因此,日本樱花起源于中国是毋容置疑的。只是因为后来樱花成为日本的国花,在日本受到大量培育和喜爱,衍生了观赏性更强的高等品种,所以日本樱花的名声逐渐盖过我国。这使得许多国内外人认为樱花原本就产生于日本的假象。
樱花原始意义的起源与早期日本的宗教崇拜有很大关系。《古事记》是日本最古老的书面文学作品,上面记载着关于“木花佐久夜姬”的传说。故事讲述了天照大御神的孙子也就是天皇的祖先迩迩芸命驾临人间时与木花佐久夜姬一夜成婚,从此繁衍后代,成为大和民族的始祖。自此以后,木花佐久夜姬的化身——樱花,就成为“魔咒”、“神力”的代名词。于是,人们便顶礼膜拜樱花神祈求得到庇佑。樱花作为多元文化的象征,其原型意义可以体现在对日本多元文化的折射上,远古的日本人对于一年四季自然景色的变化来源于远古时期的农耕文化,在生产力极其落后的远古时代以及看天生存的状况下,远古的日本人对大自然有着无比的敬畏。
所以人们祈求樱花神的庇护以求得农作物的丰收。在春光烂漫的日子,面对锦簇盛开、漫山遍野的樱花,远古的日本人都会围着樱花树载歌载舞,同时想到美好与丰收。在他们眼中,繁花似锦的樱花实际上是农耕女神降临人间,赐人丰收的外在形式。因此,早期的日本人最初欣赏的是樱花的“盛开之美”。而这一审美观点也影响了平安时期出现的贵族赏花的审美活动,即“花宴”。所以,樱花与日本人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同时,樱花也成为了古代日本人占卜的一种手段。这种古老的祭祀方式逐演变成了日本著名的“赏樱文化”。
平安时期的日本人由对梅的热情转移到了对樱的喜爱上,相比于各种不同的樱花种类,当时的和歌诗人尤为喜欢山樱,大抵是因为山樱与日本民族精神有更相通的地方。目前为止,关于大和魂的解释不在少数。
相比于庭院樱、街樱和瓶樱,歌人们咏山樱的数量最多,不难得出结论当时的日本歌人们更喜爱山樱。山樱相较于其它樱树,花期更短,颜色更加单调,给人以朴实之美感,符合日本人“恬淡”“素雅”的审美观。同时相对于绚烂如霞的八重樱,平安时期的人们似乎更在意自然、质朴的山樱,它们在大自然的山野间独立绽放,无人看管,任生任死。同时山樱的孤独及争相开放,更能引发人对死者的悼念和人与人之间权势的斗争,让人在赏樱之余更加理解体会这种悲伤之感。
但不能否认的是,樱花确实是绽放在万物复苏、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春天。不过尽管如此,平安中后期的歌人们更能被樱花随风而散的景象所吸引。大概是当时诗人被社会悲情气氛所影响,而写出大量的悲情之歌。这样也就更能触动世人的心。
除了樱花所具有的自然朴实之美和悲情之美,花凋落的审美内涵在这一时期已经存在,并且趋于成熟。到了日本平安中期,樱花已经完全脱离了作为农耕文化的实用性,不再是人们期待丰收时占卜的工具,而是有了独特的审美价值。同时在这一时期随着日本的律令制度趋于瓦解、政治格局重组以及唐风文化的衰退使得国内催生出一种新的文化,即贯穿于整个平安王朝中期(9世纪后半期--11世纪中期)的以贵族为代表、以汉文化为传承、适合日本自然风土、符合日本纯粹本土文化的“国风文化”。受衍生出来的国风文化影响,樱花也逐渐取代了梅花在人们心中的重要地位,受到人们的忠爱,使得“花见”这一词也由泛指花演变为特指樱花。
早在中国古典和佛教当中就已经出现了无常思想,这其中包含三层意思:一是诸行无常,主张万物流转,世上没有恒常不变的事物;二是五蕴无常,即宇宙间的一切物质现象都在不断变化,包括众生的身体及精神世界;三是空观思想,即世上没有“无常”,也没有“有常”,当超越有无对立到达涅时,才能够形成真正的无常观,用佛教中的一句话来概述就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在这三层意思中,影响到日本人精神生活的皆为诸行无常。结合起来说就是指世间万物有生有灭,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在日本人看来,自然界是变幻无常的,无论多么美丽的东西,最终都会消逝。
当樱花盛开时,人们惊艳于它的美;当樱花凋零时,人们哀叹于它的悲。自然的变化加之佛教思想的影响,使得日本人的审美观念中充斥着无常的美学理念。樱花的无常之美不仅体现在月缺花残的客观世界,也体现在日本和歌人的精神世界。《古今和歌集》中借樱花来感叹生命的无常。此后,从《古今和歌集》开始存在在日本人观念中的无常观念大大发展起来。
至此,日本的无常观念已得到了极大的丰富。从这个意义上说,樱花从平安时期前的实用阶段,到平安时期与佛教中的无常观念相结合。再到后来镰仓时代一直持续到今天,作为日本主要审美意象的象征,经历了如此漫长曲折的审美发展历程。而《古今和歌集》中樱花意象体现出的无常理念也为日本审美理念奠定了理论基础,同时也对日后日本民族的审美观念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这其实也便是日本人的樱花情结如此根深蒂固的原因了。
无论是哪一部日漫(日剧)几乎都少不了樱花,无论哪一种樱花都能给人带来独特的感觉,观赏樱花飘落的满地芬芳,内心顿时寂然,仿佛进入了无我的佛家境界。今朝春日里,本拟共芳尊。无奈樱花落,纷纷乱我心。樱花仿佛是日本文化的一个楔子,从平安时代便深深刻入了日本人的血液中,每当樱花落下,大和民族似乎就找到了生命的归宿一般泪流满面。
大家都知道古代中国是日本的老师,一般来说,文化强势的地区在古代会将审美等文化价值观加于弱势区,以器物而言,如丝绸瓷器,便是一种典型的艺术审美的输出,以地区而言,大量附属国的审美也是趋于中国化的。缘何日本独树一帜玩起了赏樱呢?
小奇表示,其实吧,日本一开始也是沉溺于盛唐之美的,他们对于花的审美也颇受我大唐影响,比如前几天看花牌情缘,里面有一首和歌:
花开难波津,寒冬闭羞颜。
今春满地堂,花开香芬芳。
这就是赏梅而非赏樱,由此可见,在唐风盛行的年代,日本人对于梅花高洁意象的喜爱并不弱于樱。某种程度上,孕育于日本本土的赏樱并非是大唐风气的延续,樱花柔嫩,娇弱,遇风便散开来,与中国赏梅所看重的高洁与坚强相反,日本百姓对于樱的审美也暗合了木心先生所言的日本文化是浮起来的特点,它的气质有如樱花一般,朝不虑夕,开花时的美足以绝世,花落时更惹人怜爱。丸山真男先生,曾经提出了古层论,以此来形容日本文化飘忽不定背后的核心,古层中执拗的低音会与主旋律混合奏响,并以各种形式反复出现,将外来文化改造成日本的亦或至少是日本式的。对于樱花审美的接受多多少少符合上述模式,有人甚至认为,赏樱正是国风文化时期,日本本土文化对于唐风的反击,仿佛是古层执拗的回响一般,撕裂着外来与本土的联系,反过来连接更古老文化底层使之构建出某种连续性。
赏樱,也许正是古代日本在强势外来文化影响下执拗的“孤芳自赏”,敏感,脆弱与自尊,很多今天用来形容日本的词语其实用来形容樱花也是极好的。相比于明治时代的第二次樱花全民化,平安以来的樱花审美显得无比温柔,我们也给予了最多的着墨。可明治时代也是跳不过去的,毕竟樱花凋零作为残忍代名词正是因为第二次赏樱文化的盛行,伴随着刀枪与鲜血,落日下的武士,残忍的杀戮,飘零着仿佛樱花一般,这里的樱花被赋予了悲壮惨烈的死亡的意义,不由得让人慨叹,毕竟,我们知道,如果是那个平安时代受到大唐风气渲染的日本,断不至于如此,这样,也许那与日本民族命格相依在一起的樱也会得到更好的归宿。
好在,樱花的美在今天亦没有被埋没,它出没在了武大的校园里,出现在鸡鸣寺的小道间,看惯了竹兰梅菊的中国文人,也懂得欣赏当初的不知名之花了。
再多说一句,撇开樱花的过去,今天的樱花除了物哀以外,更可昭示喜悦之情,据说现代的日本年轻人在樱花树下唱歌跳舞,看来,满天飞舞的樱花,终于可以承载一份喜悦的温度了。就在今天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