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想要和你一起学习的阿云!
每一个初读这部小说的人脑子里肯定都有一个疑惑:这真的写的是鲁迅吗?
我想,提问的你或许也存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别担心,因为关于《惜别》当中的鲁
你好,我是想要和你一起学习的阿云!
每一个初读这部小说的人脑子里肯定都有一个疑惑:这真的写的是鲁迅吗?
我想,提问的你或许也存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别担心,因为关于《惜别》当中的鲁迅形象问题在中日学界也是焦点,争论不休,变化万千。
因此,接下来我们一起从小说的写作意图、作者的写作风格、文本内容的分析几个方面来对文中的鲁迅形象进行评价。
写作意图:御用与亲和
太宰治的《惜别》是唯一一部以鲁迅为主角的长篇小说,这部小说具有十分微妙的地位,从中可以洞见两个不同国家的文化观念、政治理念等各方面的不同。而这部小说最初也产生于一个十分敏感的时代。
《惜别》出版于1945年9月,即日本战败的第二个月,但实际上太宰治早在两年前就开始构思这部小说,并搜集大量资料。
战争时期的太宰治师接受日本内阁情报局和日本文学报国会的请求,为宣传“大东亚共荣”“亲善”而创作了这部小说,遵循着大东亚会议提出的“大东亚各国互相尊重对方的自由独立,确立大东亚之和睦”的基本原则——颇有几分“御用文人”的意味。
因此,这部小说一开始就是为军国主义政府服务,带有非常鲜明的政治色彩。
但是,如果你以为太宰治真的在这部小说中为政府唱赞歌的话,实在是想错了。
这部御用小说作于战争期间,但却能够在战后被出版发表,自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
太宰治尽管是为了政府而创作,但实际上,在他的小说当中对于当时的观念有着“认同和忤逆”的双重矛盾,并且这种矛盾在小说一开头记者找到“我”想要了解关于鲁迅信息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尽管如此,我无意要针对那家报纸连载的文章《中日亲和之先驱》,也无意要挑毛病。像那种怀有社会的以及政治性意图的读物,用那样的写法也是不得已吧。即使与我心底里的画像不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第一章 仙台医专)
因此,倘若我们真的将太宰治看做日本军国主义的走狗,从而对这部小说中略微陌生的鲁迅形象大加批判的话是极不负责任的。作为一个作家,而且还是一个早期参加共产党运动、受马克思主义影响的作家,他在小说中流露出的对于鲁迅、对于中国的态度是十分友好的。
这部小说的意图也正如作者所言:
所怀意图为让现代中国之年轻知识人阅读、使其产生“日本也有我们的理解者”之感怀,在日本与支那之和平方面发挥百发子弹以上之效果。
因此,这部小说从一开始就定位于中国读者,并且太宰治以其独特的笔触和独到的眼光向我们描绘出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青年鲁迅”的形象。
作家风格:纤巧细腻之感
太宰治的小说读来会给人一种纤巧细腻之感。但这种纤巧和细腻并不是指文笔上的,而是指感情,他的小说中总有一种十分纤弱、敏感、细致的情感。他的小说并不因为文笔而阴柔,但却因为情感而婉约——当然这不过是我的一家之言。
因此,在看《惜别》这部小说的时候,我们很多时候都会将太宰治所描绘的鲁迅当成是作者本人的“再现”或者“复写”,因而学界有研究者将其称之为太宰治的“自画像”。
文中的叙述者“我”和鲁迅第一次正式谈话的时候,是在鲁迅糟糕唱歌并被“我”发现的情景中,这时候的鲁迅表现得十分腼腆:
他就是刚才我遇到的那个模样像秀才的学生,他白净的脸变得通红,很害羞地笑了,说:“刚才……失礼了。”
但从这一处的描写来看,可能就会让我们的读者大为恼火,因为我们已经太过习惯于那个冷峻、严肃、深沉的鲁迅先生的形象了。而此处所描绘出的鲁迅形象却与我们惯有思维中的大相径庭。
但这也正是这部小说的独特之处,因为它并不描绘鲁迅成名以后作为一个伟人的一面,而是转而描绘了青年时期的鲁迅以及其思想的转变过程。
并且,由于作者所作的是传记小说,其中加入了许多作者本人的合理揣度和想象,比如关于鲁迅五音不全的描写。我们在今天的文献中可以看到鲁迅先生涉及多个领域,在美术上同样有造诣,但却很少看见关于他音乐方面的爱好。而太宰治正是对于此,基于一个作家的敏锐嗅觉,进行了无可厚非的想象。
对于太宰治所描写的鲁迅形象的质疑,不仅今天的人有,过去的人同样也有。
在同一时期,日本还有两人也创作了关于鲁迅的传记,分别是1941年小田岳夫的《鲁迅传》和1944年竹内好的《鲁迅》。
太宰治将前者称为“春花一样甘美”,将后者称为“像秋霜一样冷峻”,因为前者实在是鲁迅的伟人传,而后者则更多严厉的批评。恰好也是后者,对于太宰治所创作的《惜别》同样给予了十分严厉的批评。
竹内好认为太宰治不能理解鲁迅,不过是按照自己的主观捏造出了一个同作者相似的人物。我们大多数人初读《惜别》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而这种观点也正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正统观点”。
但这种观点是具有片面性的。因为太宰治虽然没有塑造出我们所熟悉的鲁迅,但却生动地刻画出一个带有自卑感和孤独感的“青年鲁迅”形象。
同时,太宰治写鲁迅也并非完全出自杜撰,而是在阅读了大量鲁迅作品并且搜集仙台资料后进行的创作。因此,在文本中我们熟悉的事件和话语随处可见。例如我们最熟知的《藤野先生》《父亲的病》,和我们不那么熟悉的《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与酒之关系》《论“他妈的”》等。
但由于作者的写作风格,即使是描写同一事件、同一观点,却往往能给我们不同的感受。例如:
我最初实在替这孩子捏一把汗,待到掘出黄金一釜,这才觉得轻松。然而我已经不但自己不敢再想做孝子,并且怕我父亲去做孝子了。家境正在坏下去,常听到父母愁柴米;祖母又老了,倘使我的父亲竟学了郭巨,那么,该埋的不正是我么?如果一丝不走样,也掘出一釜黄金来,那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那时我虽然年纪小,似乎也明白天下未必有这样的巧事。(鲁迅《二十四孝图》)
我自从看了那幅画以后,就对自己的祖母敬而远之了。因为,那时我家家境正在坏下去,万一祖母给我些点心什么的,我父亲过意不去,说:‘不得不把这孩子埋掉。’那不是很惨吗?我突然觉得家庭这个东西很可怕。这样一来,儒者先生们好不容易得出的教训也便毫无意义了。倒是产生了相反的作用。(太宰治《惜别·身为异国人的周先生》)
我们看上面这两段话,讲述的都是郭巨埋葬自己的儿子以赡养老母的故事和感受,太宰治的描写也几乎是从原文当中转化出来的,但二者呈现的最终效果却仍旧有所不同。
鲁迅先生的文字总是精悍、犀利,冷峻得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这一方面是当时白话文不成型、文白夹杂的缘故,一方面是先生本身的气质问题。而太宰治的文字,尽管和先生只是细微的不同,但就是这无处不在的细微,给我们以截然不同的整体感受。
因此,在我看来,太宰治由于其本身细腻纤巧的创作风格,不自觉地便将文中的鲁迅引向一个更加神经纤弱、更加接近作者本身气质的形象上去了。
青年鲁迅:文本细读之后
尽管上文提到了小说中的鲁迅是作者“自画像”的观点,但不可否认,太宰治对于鲁迅的描写是较为深入的,这种深入体现在他对于鲁迅内核的把握。
之前我们提到竹内好对于太宰治的批评一直占据主流地位,但这种主流地位已然受到冲击。
2002年,藤井省三对竹内好的“鲁迅观”提出了质疑,并且认为竹内好的“鲁迅”在如幻灯事件等方面存在误读,而太宰治的描写则更加准确。而他也对于太宰治的写作作出了高度评价。
(《惜别》)在充分尊重事实关系的基础上,发挥太宰治式的丰富想象力,描绘出了淳朴的中国留学生形象,并成为一种优秀的“初期鲁迅论”。(藤井省三《太宰治的<惜别>与竹内好的<鲁迅>》)
因此,接下来我们就结合具体的文本内容对于鲁迅的形象稍加分析。
孤独:在太宰治的笔下,青年鲁迅独具一种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在他与文中的“我”初次相遇初次交流时就体现出来。
例如文中所说: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Einsam”(德语,“孤独”之意),一边看着远方思考着什么,突然说:“但我是Wandervogel(德语,“候鸟”之意),我没有故乡。”]
自卑: 鲁迅作为一个弱国人民的自卑感一直存在着,这种情绪使他有时候变得格外敏感,这一点同样在最初便体现出来。
如他与“我”的对话:
[“您家乡是哪里?”我不假思索地问道。
对方露出奇异的笑容,无声地看着我的脸。
我感到几分茫然,再一次问道:“是东北吗?是吗?”
对方的脸色突然不高兴起来:“是支那,您不会不知道!”]
在探索中困惑与挣扎:这一时期的鲁迅初到日本,但对于家国怀有深切的忧虑和救亡图存的抱负,这一点在小说中不断地体现出来,而他与“我”的对话也始终绕不开中日两国的对比、中国的过去和未来。
小说中鲁迅和“我”相遇后在松岛的海滨旅馆中夜谈,谈话内容涉及到中国文化、革命、医学等多个方面。后来在东京庵一起吃饭,又谈论到料理、戏剧、科学等话题。后来旅顺陷落,发生很多事情,鲁迅又和“我”谈论中日两国忠孝文化的差异等等。
总而言之,对于《惜别》当中所描写的鲁迅形象,我们不能轻易否定。因为我们被公式化和概念化的东西禁锢了太久,而小说却给人别开生面之感,不失为我们主流观点的一个补充,也不失为我们认识鲁迅先生的另一个切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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