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是古代游牧在北方草原的强大部落集团,公元前三世纪左右在草原上兴起,不断骚挠秦赵燕北方边境,三国修建长城防御。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派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把秦赵燕三国
“匈奴”,作为一个名族的正式称谓出现在华夏载籍中,应该始于战国。战国七雄里的秦、赵、燕三国都与匈奴接境,从《史记·匈奴列传》的记载看,这三个国家为了抵御匈奴的侵扰,均在自己的北部边境上修筑了漫长而坚固的长城。这并不是三国防御政策的偶然巧合,而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不同习性导致的必然结果。
游牧民族逐水草迁徙,他们的骑兵在游击战、运动战中具有天然优势。相形之下,擅长农耕的中原人更愿意聚村成邑,筑垒固守,这也让中原国家在阵地战和城市攻防战中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在卫青、霍去病横空出世前,中原国家对抗匈奴的成功战例几乎都是在阵地战和城市攻防战中取得的。
即便像战国时期的秦军和赵军——虽然他们都大量吸纳北方的游牧骑兵以改造自身的兵力结构,赵武灵王甚至将“胡服骑射”奉为国策——这两支军队仍然无法在草原野战中与匈奴军队正面抗衡。我们不妨以赵国名将李牧创造的经典战例来说明这个问题:
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习射骑,谨烽火,多闲谍,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数岁,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李牧,李牧如故。赵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将。
岁余,匈奴每来,出战。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复请李牧。牧杜门不出,固称疾。赵王乃复强起使将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许之。
李牧至,如故约。匈奴数岁无所得。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勒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小入,详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奇陈,张左右翼击之,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
——《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匈奴南侵的主要目的是抢掠财物,而防备强盗最有效的办法是坚壁清野。为了及时掌握匈奴军队的动向,李牧编织起了强大的情报网络。一旦收到敌情预警,马上以坚城为凭,进行收缩防御。表面上看去,似乎是匈奴一来,赵军就吓得龟缩不出。
但实际上只要确保己方没有财产损失,匈奴入寇的目的就算落空了。人吃马嚼、千里奔袭的是匈奴,一无所获、空手而归的还是匈奴,这能说是赵军的失败吗?
心高气傲的赵国君臣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度撤换李牧,改坚壁清野为主动出击,结果遭遇了惨重的损失。
虽然中国人常说师夷长技以制夷,但马颈相交、野战争锋,匈奴毕竟是本色当行,胡服骑射的学生又怎能轻易胜过老师呢?对赵国来说,要怎么做才能有效打击匈奴军队的有生力量,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威慑?
李牧的回答是使用阵地伏击战——既然我军的机动能力不如对方,那就只能诱敌深入,聚而歼之了。这一战术思想经过战场的检验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李牧一战破杀匈奴十余万众,此后就如司马迁所说“赵将李牧时,匈奴不敢入赵边”(《史记·匈奴列传》)。
时间过去了将近一百年,孝武帝刘彻首次策划对匈奴的大规模军事行动——马邑之谋,仍然还是要照抄李牧这篇请君入瓮的老文章。
对中原国家来说,在北方边境上筑城固守,最大的困难是如何保障边防军队的粮饷补给。一谈到这个问题,可能许多人会条件反射式地联想到秦直道。但是这种利用“战略高速公路”进行远程补给的办法并非长久之计。《孙子·作战篇》说:
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中略)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孙子兵法·作战篇》
“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孙武子此言意味着古代军队以牛马为主要运输工具进行远程补给,军粮的送达率只有5%!而这还是理论数据,在实际的作战行动中运粮效率往往更低。《汉书·主父偃传》说:
(秦皇帝)遂使蒙恬将兵而攻胡,却地千里,以河为境。(中略)使天下飞刍挽粟,起于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
——《汉书·主父偃传》
远程军事补给造成的消耗太过惊人,长此以往必将拖累整个国民经济走向崩溃。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秦始皇提出的对策是开发“新秦中”。《史记》服虔注曰:
秦始皇遣蒙恬斥逐北胡,得肥饶之地七百里,徙内郡人民皆往充实之,号曰“新秦中”。
——《史记·匈奴列传》注
“新秦中”指的是时人口中“河南地”最北端的河间地区。这块南河与北河之间的冲积平原地势平缓,水网密集,非常适于农业生产。自秦朝从匈奴手中夺取这块风水宝地并屯田戍守,庞大的长城军团才算在北疆扎下了根。
但这也是秦朝向北拓展疆域的极限了,至于深入大漠、直捣王庭,在中原战场上摧枯拉朽的秦军也从来没有创造过这样的奇迹。秦朝国祚短促,蒙恬于公元前215年北逐匈奴、收复河套的累累心血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便因国家的败亡而毁于一旦。
匈奴的势力重新渗入河南地,与西汉界于秦昭王修建的故长城。西汉的战略纵深被大大压缩,京师长安频繁望见北原上的狼烟烽火。时移世易,匈奴已经今非昔比。要打败这个顽强的敌人,新生的西汉王朝仅靠复制秦始皇的方略已经不能奏效,一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正在未央宫的主人面前渐次展开。
参考文献:
泷川资言《史记会注考证》;同利军《汉朝与匈奴战争述评》;王先谦《汉书补注》;《中国军事通史·西汉军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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