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监狱服刑过吗?可以讲讲里面的经历和故事吗?

我给你讲讲里面的人每天都干什么吧。
从看守所刚转到监狱的时候需要在入监队呆一个月,入监队也是整个监狱最严厉的一个大队。
刚到入监队,队长一般都会给你来个下马威,比如拿电

本文最后更新时间:  2023-05-07 13:12:16

我没在监狱服刑过,但我一直从事监狱基层工作(有十五个年头了),监狱里面的故事太多太多,我挑一个感触比较深的说给大家听。

我带过的服刑人员人员中,服刑时间最长的是一个在监狱服刑了29年才刑满出狱的罪犯(不是几次入狱,是一次服刑了29年),1986年入监,2015年刑满。很多人都知道监狱服刑的犯人最长刑期是死缓(死刑立即执行的不下放到监狱),按最极端的那种死缓(限制减刑),也就是必须坐满25年才能刑满。那为什么他坐了29年呢?没错,只有一种可能,加刑!原判死缓,在减为无期后减为有期徒刑期后,狱内再犯罪,再判无期徒刑,同犯都叫他外号“活化石”。

他姓廖,因贩毒罪入狱(以贩养吸,主犯),原判死缓,江西某市人,入狱时23岁,入监两年后改无期,无期三年改有期21年,改有期徒刑后服刑了七年结果狱内重新犯罪(同犯打架,具体细节因为保密原则,不方便详细叙说,故意伤害致死罪,),加刑十五年,与所剩余刑合并重新判无期徒刑。

廖某调到我监区是08年的事(他应该是99年加的刑),从另外一个监狱调出来的。当时在我所分管的警区,最先引起我的注意是在一次例行谈话中,他说了一句玩笑话(非正式谈话一般都不会很拘谨),说我出生的那一年他就在坐牢了,现在我都参加工作了,他还在坐牢!我当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还真的是。我1986年出生,他也是那一年入狱!

像廖某这类服刑人员,在监区是属于重点管控对象(狱内加了刑的服刑人员非常危险,怕心态崩了,思想走极端概率比较大)。但从我的观察和侧面了解,这名服刑人员出奇的平静,几乎没有任何异于他犯的行为。但是我并没有放松对这名服刑人员的日常管控包夹,因为狱内出事就无小事,表面上的平静不能代表任何东西,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有可能。

直到他调到我监区大概两个月后,在一次无意的闲聊中,我才算是真正对他有了更深层的了解,也由衷地感叹他内心是有多么的强大!

那天是休息日,全体服刑人员不出工(每周休息一天)。我也闲得无事搬了个凳子在隔控区门口坐着晒太阳。过了一会廖某过来向我咨询了一下罪犯分级处遇方面的事,在解答完后于是就跟他闲聊了起来。

我问了他一些最近改造上的事,他也一一回答着,当问到他家庭情况方面的问题时,我明显能感觉他眼神开始闪烁,开始支支吾吾。在我再三开导下,他还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服刑人员很不愿意谈论自己家庭的私事,只有建立在比较信任的程度下才愿意说)。

他第一句话就是他在外面的社会上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他本身就是抱养的(说得难听就是捡来的,没人知道他亲生父母是谁),而在他加刑之前养父母就相继过世,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叔侄,什么亲人也没有。在之前那个监狱服刑时,也是几个牢头狱霸一而再,再而三欺辱他(在九十年代的监狱里牢头狱霸的现象还是很常见的),他才起了杀心。他说人争一口气,别人怎么对我,我就加倍奉还。民警对我好,我只能在劳动上和遵守监规方面去报答,其他犯人欺负我,我就要他的命。反正我了无牵挂,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加刑那个事,我是没有任何怨言的,在杀人之前我就想好了最坏的结果,但最终政府还是留了我一条命,我知道所有的民警都在帮我,但这就里是监狱,我在服刑,也没法去报答他们,我只有不给他们添乱,也只能做到这些。我知道监区是把我定性为监狱级“危险犯”,这是你们的工作,我觉得很正常,我也会用表现让你们放一万个心。我是“三无人员”(监狱对常年无接济、无会见、无通讯罪犯的统称),但我觉得我自己能管好自己,我来这里之前就把烟戒了,从来不买零食,我一个月的开销就是买些日用品,有劳动报酬足够了(监狱每个月会给每个服刑人员发放劳动报酬100元左右)。

我打断了他的话,换了一个话题,问他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又说了好大一段话。

我就一个打算,那就是我一定要活着走出这个监狱大门。我23岁坐牢,我算了一下我大概在六十二三岁刑满(不用奇怪犯人为什么能算得这么清楚,因为每个犯人对自己的刑期都极度关注,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刑期),政府估计要养我三十年,我那年如果没关进来,现在肯定早死在外面了(吸食海洛因只有死路一条的),也许这就是命吧。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去承担后果。

我算了我的余刑,大概七八年也能出去了。至于出去做什么,我没有去想,想了也没用,在监狱待了快三十年,又是这个年纪,出去了也就是个废物。但不管怎么说,我出去了还是想做点事,还是想去拼一下,就看有没有机会。(他的话语里有些字眼很隐晦,看得懂的人自然懂)

在剩余的七八年刑期里,廖某一如既往表现得极为稳定。因为监狱都是做服装加工,他做了这么多年,在缝纫技术上是属于顶尖的,虽然年纪较大,但在生产线上一直属于技术骨干(五十多岁能上机做事的不多)。期间我跟他也有过很多次交流,生活上、思想改造上、劳动生产上都有。说句内心话,罪犯的改造就是我的工作,我的目的很明确,像廖某这种类型的服刑人员,只要改造上稳定就万事大吉,而相对廖某而言,他喜欢跟我聊天,觉得很多东西能聊的来,对于一个在狱内基本没有任何追求的人来说,也就足够了。(狱内加了刑的罪犯,改造基本就全剧终了,不能从事岗位工种,减刑受很大限制基本没刑减,而且其他犯人多少有点歧视,只是不那么明显)

在廖某刑满那天,是我送他出去的(刑满前他就请求过我到时候送他出去),因为他没有任何家属来接,所以帮他买了火车票,把他送到车站(怕一个人出去走丢了)。他刑满的衣服是车间里做的,鞋子我从自己家拿了一双给他(不是新的,但绝对不算差)。当时他出来时监区给他补助了四百块钱路费,他卡上还有130多块钱,出门前在小卖部买了两包烟,他执意给我一包,我也不可能要的,接了一根。

在去车站的路上,我边开车边跟他聊了最后一次天。他不停地说外面真的变化好大(这基本是长刑犯刑满出来同款的台词),什么都是新奇的,我没说太多,主要是交代他回去后的注意事项,比如如何上户口,如何去当地办低保(他这种状况回去肯定有低保),以及一些生活上的建议。最后我跟他说要不还是留个我的电话给你吧(我是真心怕他到火车站下车走丢了),他记下了,用两张纸分别记着,然后分开放在上衣和裤子口袋,最后跟我说,以后可能永远也不会见面了,真的很感谢谢你这些年的关照,前段时间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该用什么感谢你,希望好人一生平安吧。我只能说这次出去了,我是不可能还会再进监狱的。这句话是有两层意思的,我也懂,没说破,只能无奈地一笑而过……

这个故事是没有结局的,因为从他刑满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也许这些年他过得还不错,也许他重操旧业早已被判极刑,也许他在家养鸡种菜郁郁而终……,有时候真的很想接到他的电话,问问他现在的情况,毕竟他的经历中很多东西曾经让我内心触动很大,虽然我确实也帮不了他什么,他也跟我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但带他也有七八年,总希望一个故事应该有个结局,即使结局是残酷的……

其实里面的人,每个人都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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