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十一年四月的某一天,老师正在给23岁的皇长子奕纬上课。奕纬显然不是个读书的料,老师讲得口吐白沫,他心不在“马”。老师一看这家伙飘忽的眼神,知道这节课又白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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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奕纬病情转重、且药石无效、或将英年早逝的结果,道光帝心中多少也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在此之前的半年,即道光十年(1830年)十月,奕纬的病情就很严重了,道光帝担心儿子在皇宫乾西五所内的阿哥所(皇子未分府时在皇宫内的住所)中养病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和休养环境,于是特别下旨,让奕纬迁居环境更加优美、空气更加清爽的圆明园,在这皇家园林中静心养病,以利其尽快恢复健康。
当时,为了让长子因过多接触外人而被“过病”,从而导致病情出现加重和反复,道光帝还让圆明园护军及侍奉奕纬的太监侍女们小心守护,无旨一般不让外人前来探视奕纬,从而让儿子能够少接触外人、安心养病;即使亲如惇亲王绵恺、惠郡王绵愉(皆道光帝之弟、奕纬亲叔父)、庆郡王绵慜(道光帝堂弟、奕纬堂叔)、定亲王奕绍(道光帝堂侄、奕纬从兄)等人,即使有心前来探视奕纬,也只能派府上的内监(太监)在奕纬的居所外致礼并转交慰问的礼品,若没有道光帝的旨意,皆不能轻易入园探视。
但当朝王公贵戚中地位最尊、年齿最高的仪亲王永璇(奕纬祖父嘉庆帝颙琰之兄、道光帝伯父),或许是心中挂念侄孙的病情,或许是“年老神瞀”(永璇当年已经八十五岁高龄),在没有得到侄子道光帝的批准下,居然于当年十月十八,直接从福园门进入侄孙在圆明园中的养病居所,探视病重的奕纬。
在永璇看来,侄孙病重,自己作为年齿最高的宗室长辈,前来探视是责无旁贷的,这也是皇家亲亲相谊之情的最好体现。但道光帝对于伯父这种不打招呼、不考虑奕纬养病中不宜过多接触外人的实际情况,自行其是前往探视侄孙的行为,却出人意料地大发雷霆,下旨将八十高龄的伯父斥责了一顿,说他此举“殊属不合、故习未悛”;不过道光帝念在仪亲王是自己唯一在世的亲伯(叔)父,又年至耄耋,不好过分数落,于是将伯父的儿子、自己的堂弟绵志作为代替受过者,以“不能从旁劝阻伊父、甚属非是”的原因,革去了绵志的宗人府右宗正、正白旗汉军都统两个职位,以为警告。
因此,从道光帝特别重视长子的养病环境、甚至因此斥责了擅自探病的伯父永璇,又革去了代父受过的堂弟绵志官职来说,道光帝对于奕纬的病情,其实早就心中有数,知道长子这次生病非同小可,必须得安心静养以及尽量少接触外界,配合太医院御医们的精心诊治,或许才有可能痊愈。
正如前文所说的那样,奕纬的病情此后反复发作,御医们再三诊治也无法使其痊愈;在勉强捱过了半年后,至道光十一年(1831年)四月间,奕纬的病已经十分严重,到了即将不治的地步。道光帝心急如焚,在四月初九亲自到圆明园阿哥所探视长子。两天后的四月十一,皇太后(道光帝嫡母孝和皇后)也知道了长孙病入膏肓、即将不起的事,于是自荣养的绮春园内赶到圆明园中,探视孙子奕纬。道光帝侍奉嫡母极孝,得知皇太后也来圆明园探视重病的孙子,于是立即前来迎接,并陪伴皇太后入阿哥所看望奕纬。
看到皇孙气息奄奄、形销骨立的病容后,皇太后悲伤不已,几乎当场痛哭失声,道光帝不愿嫡母因心情难过导致身体受损,于是再三劝说,让皇太后在阿哥所内稍做停留后,便移驾观澜堂休养,得等平复心情后,道光帝再亲自护送皇太后返回了绮春园。
四月十二清晨,道光帝再次赶到阿哥所,探视皇长子奕纬,见儿子的状态还算平和,于是道光帝出言安慰后又嘱咐随侍在侧的诸御医们用心照料、随时用药,以保证奕纬病情不起反复;随后,心中挂念皇太后身体的道光帝急忙赶往绮春园,去向嫡母问安,并查看皇太后左右侍奉情况,以尽人子之责。
可就在道光帝在绮春园侍奉于皇太后驾前、小心侍候之时,皇长子奕纬突然病情出现反复,而且急切加重,虽经贴身侍候的御医们火速用药诊治,也无法奏效,于当日未时病逝,距离他二十四岁的生日,只有九天。
道光帝在绮春园得到了长子病逝的坏消息后,立即赶回了圆明园,在儿子的遗容前,已经年过五十的道光帝悲伤得难以自制,痛哭流涕不已。当时,道光帝只诞育了三个皇子,而皇次子奕纲、皇三子奕继分别夭折于道光七年(1827年)和道光九年(1829年);也就是说,奕纬已经是道光帝唯一在世的儿子了。可现在,这唯一的皇子也英年早逝、且没有留下子嗣,这就是说君临天下、年过半百的道光帝居然没有了子嗣来承继身后的大统。
断绝后嗣的悲剧,眼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这让道光帝简直无法接受。所以,道光帝在奕纬去世后的悲切痛哭举动,一方面是在哭早逝的皇长子,另一方面也是在为自己将来或许断绝后嗣的悲惨命运而伤心。
奕纬病逝当天,道光帝即在悲痛中下旨:“大阿哥奕纬、自上年秋间遘疾,至今春甫经就痊,兹复患病旬余,竟尔不起,深为悼恻。著追封大阿哥为多罗贝勒,所有应行典礼,著照皇子例办理。以总管内务府大臣宝兴经理丧事,其一切事宜,著各该衙门察例具奏。”对于早逝的皇长子,道光帝追封其为“多罗贝勒”,赐谥号“隐志”,给了奕纬最后的身后哀荣。
奕纬的初祭礼在四月十九举行,大祭礼则在四月二十四完成。此后,道光十一年(1831年)五月,奕纬的金棺被移送至清西陵的慕陵陪葬园寝中安葬。此后,宗人府向道光帝请示如何追封奕纬之前已经去世的原配瓜尔佳氏,以及现如今的继配乌朗罕氏究竟如何请封。道光帝下旨,追封已经去世的长媳瓜尔佳氏为“多罗贝勒福晋”,又明确奕纬的继妻乌朗罕氏不必等到仪制中的五年一次“册封诸外命妇”时,只要二十七个月孝期满后,即可由宗人府请封,册为“隐志贝勒福晋”。
奕纬,是道光帝的庶长子,生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四月二十一,他出生时,其父道光帝绵宁还没有登基,只是以嘉庆帝皇次子的身份,居住在乾西五所(皇子在皇宫中的住所),而奕纬就出生于乾西五所;在奕纬出生前的三个月,即正月二十一,皇次子绵宁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因病薨逝,没有留下子嗣。
嫡福晋去世后三个月,绵宁的庶长子就诞生了,生母只是绵宁的一个普通侍妾格格(官女子)辉发那拉氏;而对于绵宁来说,这个庶长子的到来,并没有多少值得高兴的,反而还证明自己的私生活并不检点,以及为人的品行不那么持重谨慎(和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女生了庶长子,而不是和嫡福晋诞育嫡长子)。因此,绵宁心中有些担心皇父嘉庆帝得知自己和侍女生子后,会产生轻视乃至鄙夷自己的看法,将来在秘密立储中会失去优势地位。在这种负面内心情绪的影响下,绵宁对于庶长子的出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勉强向皇父嘉庆帝奏报了此事。
可出乎意料的是,嘉庆帝得知绵宁诞育了长子的消息后,居然欣喜万分,没有任何怪罪、鄙视绵宁的举动,当即便下旨奖励皇次子绵宁以及诞育了皇孙的辉发那拉氏,晋封辉发那拉氏为皇次子侧福晋,并一反常态地在皇孙出生的第二天就亲自给孙子赐名为“奕纬”(按清制,皇子皇孙出生百日后才赐名),同时赏赐红绒结顶帽给这个小婴儿,激动欢愉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