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说过一句话:“排除多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便是真相。”对于推理小说而言,这是真理。阅读推理小说的趣味,就在这发现真相中。但是推理小说的环境是相对单纯,而且趋于理想
福尔摩斯说过一句话:“排除多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便是真相。”对于推理小说而言,这是真理。阅读推理小说的趣味,就在这发现真相中。但是推理小说的环境是相对单纯,而且趋于理想化。简而言之,推理小说是一个模型。
有野心的小说家显然不会满足构造一个模型、满足于一个圆满的故事。或者说,小说的魅力不仅仅在于此。它需要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在我看来,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罗生门》实现了这个目的,我们读这里的故事,事实上是无法有效地判断出一个真相来的。每个人的供词都是相互矛盾的,但这并不冲突,因为每个人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角度。
比如说,强盗多襄丸的供词中,显然是在凸显他的男子汉气概。而在幽灵的叙述中,却是心灰意冷之下自己终结生命的。这样的矛盾,给予了小说迷人的魅力。黑泽明将这个故事搬上大屏幕,也是有道理的。
因为,芥川龙之介所追问的不仅仅是真相的问题。原著的背景是非常苍白的,而黑泽明却天才地在电影中加入了一段,砍柴人们在罗生门前的对话,使得电影整体氛围非常苍凉悲壮。现代的小说不单单是故事,它还是一个巨大的寓言。
我们在伊索寓言那里看到的是简单的、唯一的真理,因为那时候的世界简单,而到了现在,这种纯洁的一对一关系基本上是不可能。比如说,在狐狸与葡萄这则故事中,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伊索所指向的意义是“有些人能力小,做不成事,就借口说时机未成熟”。
若是我们往深里一挖掘,除此之外似乎可以解读出其他的东西来。狐狸极有可能是个智者,因为在肚子饿的时候花更多的力气去做不切实际的事情,得到的结果可能是适得其反的。
同时,它也是一个乐观的人,因为它没有自怨自艾,而且懂得自嘲,这样的人对生活肯定热爱的。
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一个世界,《罗生门》满足了我们的愿望。我们之所以说伊索那个时代单纯,是因为他们的知识是似是而非,但却很少怀疑。我们越现代靠,就会发现知识越来越精确。像古希腊时期,认为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构成的,而现代人断然是不会这样去认识世界的。像对避孕的认识,古时候认为跳某种奇特的舞蹈能避孕,现在就是避孕套之类。很显然,现在的知识才是正确的,因为成功率更高。
虽然,我们一步步加深对世界和自身的认识,但其实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焦虑并未消失。我们现在还是能读到大量探索自我的文学作品。《罗生门》所呈现出来的东西,便是现代人的困局:我们渴求着世界的真相,然而在真相面前却又左右为难,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