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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0年,高帝七年冬,汉高祖刘邦亲提数十万大军,镇压韩王信叛乱,并同时北击匈奴。
接连的胜利,让久经阵战的刘邦豪气干云,似乎击垮匈奴易如反掌,当他率领的先头骑兵抵达平城(
引
公元前200年,高帝七年冬,汉高祖刘邦亲提数十万大军,镇压韩王信叛乱,并同时北击匈奴。
接连的胜利,让久经阵战的刘邦豪气干云,似乎击垮匈奴易如反掌,当他率领的先头骑兵抵达平城(今大同市)后,故意诱敌深入的匈奴冒顿单于,亮出了獠牙,不仅指挥大军截住了汉军步兵的进路,还将刘邦围困在白登山之上。
时值隆冬,北方的气候格外严寒,凛冽的北风呼啸,士卒手指冻掉者十有二三。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汉军这一仗打得很是艰苦,他们用顽强的意志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匈奴攻势,足足坚守了七天七夜!
可粮草断绝,饥寒交迫之下,被困白登山上的汉军将士,即便再如何的勇猛无当,覆亡也只在旦夕!
所幸赖陈平厚赂匈奴阏氏,才得以说服冒顿解围,放刘邦南去,不然新生的汉帝国恐将遭受灭顶之灾。
那个削平群雄,一统天下,踌躇满志的帝国肇基人刘邦,此刻回望北方,心中已是五味杂陈、无限悲凉。
但刘邦并不清楚,白登之围只不过是汉家屈辱的开始,高惠文景四代帝王,六十余年间,面对不可一世的匈奴骑兵劫掠侵扰,不得不以宗室贵女,乃至皇家公主和亲匈奴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糅杂着边关军民无尽的血泪,诉不完凄怜娇女的寸断肝肠。
汉家子民不禁彷徨,“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的时代,难道真的随着大秦的凋亡而一去不复返了吗?
大汉荣耀
一、历史的角落
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初登帝位的汉武帝刘彻,雄心壮志,他急切希望一改前朝治政的内敛低调,以恢弘的姿态翻开大汉帝国属于自己的崭新篇章。
这一年,年轻的君王任用赵绾、王臧等儒臣,冒失而又仓促的开始了更化改制,朝堂之上儒家显学与黄老之术,展开了激烈碰撞。
在帝国实际掌舵者,东宫窦太后的严厉干涉下,赵绾、王臧自尽于狱中,建元改制还未打开局面便草草收场。
当大汉的朝堂正风起云涌,所有人的眼睛都关注朝局变幻之际,在历史不经意的犄角里,一个孱弱的男婴呱呱坠地了。
这个男婴降生在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府,但他并没有显赫的身份,生母只是公主府内地位卑下,名唤卫少儿的女奴,而他父亲也不过是平阳县的小吏。
生下来就很孱弱的男婴,似乎随时可能夭折,因而他被取名“去病”,但当时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寓意美好的名字将会给大汉王朝带来无上的荣耀!
而那看似孱弱的身躯竟然撑起了一个时代的辉煌!
甚至他的名字在后世已经成为军神的代指!
他就霍去病。
二、命运的神奇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原本女奴之子霍去病和身居九重的大汉天子很难有所交集,可却因偶然的机会,霍去病的姨母卫子夫成了汉武帝刘彻后宫宠妃,卫家姐弟一朝得贵,尚在襁褓中的霍去病,也竟跟着的成了皇亲国戚。
在姨母和舅舅卫青的关照下,渐渐长大的霍去病有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他却并没有沉溺于奢华温柔当中,反倒是对骑射军略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就像天生的将军,自幼的就跟着舅舅卫青厮混在期门军中,这个喜欢舞枪弄棒的英武少年,很快得到了汉武帝的喜爱。
武帝曾告诫霍去病要熟读兵书,可少年张扬的霍去病却反驳道:“兵书是死的,只需知其大略,打仗更应该随机应变。”
这让武帝大为惊异,开始察觉到霍去病的不凡。
大汉王朝的命运从此刻起悄悄的发生了转变,骨子里都恢弘张扬的两个人,即将合力成就一段传奇!
三、匈奴
匈奴自冒顿单于开始,东击东胡,北逐大月氏,称雄大漠,统御着东起辽河,西尽葱岭,南接长城,北抵瀚海的辽阔区域。
弓马娴熟,强盛到不可一世的匈奴人对于南面的富邻大汉,总是以面目可憎的强盗面孔出现。
公元前182年,匈奴寇狄道,攻阿阳,掳掠数千汉民而归;
公元前177年,匈奴入居北地、河南地,侵上郡,杀掳军民无算;
公元前169年,匈奴再寇狄道,饱掠而去;
公元前166年,匈奴侵朝那、萧关,大掠人民、畜产;
公元前162年,匈奴连岁入边,杀戮甚多,云中、辽东万余人被掳;
......
这样大规模的入寇每隔几年就会上演,小的冲突更是不断,边关军民的血泪几乎流干!
武帝即位后,面对匈奴愈发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再也不愿忍受屈辱的和亲,他要反击!
当真正掌握大权后,继承了高祖尚武秉性的汉武帝开始了动作,从马邑之谋到龙城之战,天子不可逆转的决心,打破了匈奴难以战胜的神话,重拾了汉军勇武的精魂。
在未央宫内注视着张骞所绘制的帝国西面地形图,武帝的心飞向了河西之地,这块狭长的土地就如一块长长的楔子,牢牢打入大汉与西域之间,是一条勾通了汉帝国与西域的走廊通道,只要夺取了它,大汉就能进退有据,再也不担心被匈奴扼住咽喉,处于被动。
这样的想法让汉武帝心潮澎湃,他需要一个能替他实现这个战略愿景的将领,而不久前大放异彩的霍去病让武帝眼前一亮。
四、河西之战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四月,对霍去病来说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他以骠姚校尉独领八百轻骑,随大将军卫青出征漠南,这是他第一次领军作战,其喜悦之情可想而知。
这次战役,汉军虽斩获颇丰,可赵信兵败投降匈奴、苏建所部全军覆没,卫青统帅的六军伤亡也不可谓不重,但唯独初出茅庐的霍去病孤军深人,依靠快速突袭,转战数百里,俘斩匈奴相国、当户及骑兵二千余人勇冠全军!
这一年,霍去病刚满十七岁!
汉武帝终于发现了一名战术天才,大喜过望赐封霍去病为“冠军侯”。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春,汉武帝大胆任命只有十九岁的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万骑出陇西击匈奴,拉开了河西之战的序幕。
当壮志凌云的霍去病,率领大汉的精锐骑兵越过了乌戾山,进入河西走廊时,这个尚武的古老民族再次血液沸腾,汉军将用铁和血,洗礼这片新的土地,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霍去病率部急速转战六天,连续扫荡了匈奴五个部落,过焉支山千有余里,杀折兰王,灭卢胡王,俘虏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斩获虏首八千余级,收休屠祭天金人!
休屠王和浑邪王率残部仓皇逃走!
这次大胜坚定了武帝夺取河西的信心,是年夏,武帝命公孙敖由东面出击吸引匈奴主力,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俱出右北平,劫击漠北匈奴援军,而霍去病部绕道居延泽迂回祁连山,与公孙敖合击河西匈奴。
但意外突发,已经长驱深入二千余里,绕道匈奴身后的霍去病,并没有联系到公孙敖部,公孙敖的军队因迷失了方向,走失了。
孤军深入的霍去病面临巨大的挑战,是战是退,全在他一念之间!
茫茫的大漠戈壁,黄沙漫天!
霍去病拔出佩刀,直指前方!大汉的军士,有进无退!哪怕只是孤军,也要歼敌于河西!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一刻,战马嘶鸣,将士怒吼,大汉必胜!
忽然出现的汉军骑兵杀得匈奴人措手不及,匈奴遭受毁灭性打击,汉军斩首三万二百级,俘五王、五王母、单于阏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
匈奴人无力统治河西,他们唱着悲凉的歌退出祁连山: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这一战,汉军的威名响彻大漠,屈辱了半个多世纪的汉民们终于可以昂起头颅,享受大汉带给他们的荣光,而这个伟大的国号也将成为这个古老族群崭新的称呼,薪火相传,代代不息!
胜利总是让人沉醉,全军上下都受到朝廷的丰厚的赏赐,喜不自胜的汉武帝封侯拜爵毫不吝啬,他为霍去病营造了奢华的府邸,以彰其功。
茫茫的祁连山草原,意气风发的霍去病驭马驰聘,他骄傲的回奏武帝: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遭受毁灭打击的浑邪王、休屠王部惧怕单于的怒火,向汉廷投降。
武帝担心事有变故,派霍去病领军受降。
果不其然,在浑邪王火并了后悔的休屠王后,匈奴军心不稳,举族上下对是否投降游移不定。
汉军还未受降,就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处变不惊的霍去病策马入营,果决的下令将要逃跑的匈奴兵就地斩杀,数千计的滚滚人头,震慑到了匈奴全军,已经胆寒的浑邪王交出佩刀,匍匐在霍去病脚下,不敢再对汉军生出半点异心。
河西之地完全纳入大汉版图,十九岁的霍去病注定彪炳史册!
五、封狼居胥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在河西之战刚刚落下帷幕不久,汉匈之间攻守易势,大汉厉兵秣马两年后,武帝不失时机的发起了漠北之战,雄才大略的刘彻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北方边患!
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各率五万骑兵,分东西两路进击漠北,这是中原王朝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远征,是役,卫青击溃单于本部,大破赵信城。
而霍去病跨过大漠,越难侯山,渡弓卢水,转战数千里,斩获胡虏七万多人,彻底将匈奴左、右贤王部打残!
剑锋之下俱为汉家臣妾!
一路冲杀到匈奴圣地狼居胥山下的霍去病,率军进行了祭天封礼,又于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大军继续向北,直到登临瀚海,乃还。
此战过后,匈奴不敢立足大漠北缘向西北远遁,一时间“漠南无王庭!”
在这个尚武的时代,年仅二十二岁得霍去病携大汉将士一起缔造了辉煌,“封狼居胥”成为汉家最高荣耀。
也许当骁勇的军士烈士暮年,垂垂老去,可遥望北方,却依旧能清晰的记起那个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这是一段不会磨灭的记忆!
六、祁连山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始置酒泉郡,辖黄河以西的匈奴休屠王、浑邪王故地。
酒泉因“城下有金泉,其水若酒”而得其名,但如今人们更愿意相信是当年霍去病大破匈奴后,将所余不多的御酒倾入金泉,让三军畅饮,胜利的喜悦使泉水酒香馥郁,即使穿过两千多年的云烟,也依旧醇香如故。
历久弥香的酒泉、汉军强盛的武威、大汉臂膀的张掖、辉煌盛大的敦煌,这先后设立的四郡,虽经漫长岁月沉淀,其名称仍牢牢镌刻在河西大地之上,深深植根在民族的血脉当中。
匈奴远遁之后,西域逐渐纳入汉家版图,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宣帝正式在乌垒城(今轮台县境内)建立西域都护府,管辖着包括今天新疆和中亚一带在内的广大区域。
在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上,汉军飞驰,移民往返,中外商旅更是络绎不绝,只是这样生动的俗世景象霍去病无缘得见。
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不过二十四岁,正值青春年华的霍去病却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他就像划过大汉夜空的彗星,闪耀夺目却又转瞬即逝!
悲痛欲绝的汉武帝,将霍去病安葬在茂陵旁,墓冢被营造成峨峨祁连山形状,以彰显他的赫赫战功!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时光斑驳,沧海桑田,如今祁连山状的霍去病墓冢依然静静矗立在茂陵前,后人驻足凭吊,观赏那栩栩如生的马踏匈奴石雕时,能否遥想起霍去病跃马草原的英姿,以及那些埋骨荒漠的大汉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