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宋、明的穷富问题,在明朝当时就已经有了答案。当然,这只能是明朝人的结论。宋朝人是没机会比较的。
明名臣王鏊在《震泽长语摘抄》中说:宋民间器物传至今者,皆极精巧。……
关于宋、明的穷富问题,在明朝当时就已经有了答案。当然,这只能是明朝人的结论。宋朝人是没机会比较的。
明名臣王鏊在《震泽长语摘抄》中说:宋民间器物传至今者,皆极精巧。……观宋人《梦华录》、《武林旧事》,民间如此之奢虽南渡犹此然。”然而,明朝的情况用王鏊的话来说却是“民间无隔宿之储,官府无经年之积”
关于王鏊的结论,实际上是可以印证的。在现今出土的一些宋墓里面,经常可以发现精美的陪葬品。也许,你会认为,出土陪葬品不是很常见吗?重点在于,这些精美陪葬品的墓主很多就是普通百姓(和上文中“民间如此之奢”对应)。这在其他朝代是很少有的。
宋朝的一些笔记也反应了这样的事实。《宋会要稿》记录:士庶之间,侈靡之风,曾未少革。另一本宋朝笔记(忘了是哪本)记录: 虽蓬门贫女,亦有一两件锦衣罗裙,几样头饰。这么多史料反应了民间的奢侈之风,加上出土文物,形成了完美印证。
明学者郎瑛在《七修类稿》中也感慨:“今读《梦华录》、《梦梁录》、《武林旧事》,则宋之富盛,过今远矣。”而这些书籍、笔记记录的并非政府机构、朝堂之事。所以,宋朝之富绝不仅仅是纸面上的富贵,不仅仅是国家财政收入高,也不仅仅是高官的盛宴,而是普通百姓实实在在的富足。
我看到有些人的回答想当然地认为明朝在宋朝之后,就理应比宋朝更发达、先进。然而,历史并不总是在前进之中。头条讲哲学、历史的王东岳曾说过:“明朝(中国)从元以后完全倒退。明清时期,中国一路衰败。”而这种观点并非他独有。这种衰败也体现在方方面面。在经济、金融、民生方面,一样也有体现。
明朝的建立者朱元璋是借着农民起义最终走向政治舞台。他对国家的治理就有点类似对一个村庄的治理。“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互知焉” ;人们也不得擅自离开户籍所在地,“凡军民人等往来,但出百里者,即验文引。凡军民无文引,……必须擒拿送官” ;乡里最好不要有诱人作乐的酒店,“乡社村保中无酒肆”,“夜无群饮,村无宵行,凡饮会口语细故,辄流戍” ;首都南京虽然在朱元璋的指示下兴建了十五间酒楼,以点缀太平盛世,但朝廷对于是否能盈利毫无关心。只要“使农不废耕,女不废织,厚……使游惰皆尽力田亩,……自然家给人足。”这种传统保守的经济观念,也由实际的政策使之具体化。
于是乎,商贾之家不得穿丝绸。全国居民不许下海。有限度的商业,一般借着外夷进贡的名目进行。政府所用器皿弓箭、文具纸张也系无代价地从里甲征来。一方面禁止民间以金银交易,一方面不去铸钱,只好滥发纸币。(在明末,即使有大量白银流入,明廷也丝毫没有铸银为币的意识)明朝二百多年的过程中,铸造的所有铜钱的数量,居然没有宋朝元丰年一年的铸币量多。
不要以为宋朝铸币多就是通货膨胀。事实上,宋钱当时在境外的购买力非常强。《敝帚稿略》中记载了宋朝铜钱在海外的购买力“凡值一百贯文者,止可十贯文得之”。哪怕是半壁江山的南宋,经济影响依然顽强地施加于周边地区和国家。绍兴三十年,右正言王淮就说“对境例用短钱,南客以一缗过淮(到金国),则为数缗之用。”可见,宋钱在当时的坚挺不比今天的美元差。
对比宋、明两朝经济政策,黄仁宇先生在《黄河青山》中遗憾地说,“第三帝国(指明清时期)和前一时期相比,有非常显著的退缩。许多经济活动在宋朝达到高峰,此时全都缩回。整个国家因此不具竞争力,……社会希望他们能有大胆的创意,他们却想永远都原地踏步。”
由于朱元璋在政治上的强势,他所创立的“洪武型经济”体系几乎影响了整个明朝时期。著名的经济史学家梁方仲先生研究一条鞭法,其结论则是行一条鞭法后明代的财政税收仍是“洪武型”。甚至有部分学者认为“洪武型经济”一直持续到清朝摊丁入亩时期。
在这个经济体系下,整个中国(明朝)看起来好像一个大村庄而不是一个国家。整个社会处在一个低收入、低消费、低效率的阶段。国家财政缺钱,普通百姓也没有受益。黄仁宇毫不吝惜地批评道:“洪武型财政”应该对明清五百年中国社会的停滞负责。
最后,还是以讨论文章开头的引文作为结尾,明王鏊在《震泽长语摘抄》中盛赞过宋朝之富庶后发问“近岁民间无隔宿之储,官府无经年之积,此其何故也?古称天下之财不在官则在民。今民之膏血已竭,官之府库皆空。……为国者曷以是思之。”(古人说,天下财不在官府,就在民间,现在国、民皆穷,国家当局者该想想这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