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再忍一忍,马上就能好起来的,不要睡过去,乖乖打开手掌心,不然到时候痛的还是你自己。”我看着病床上的嫂嫂,言语间已经近乎恳求。而文雅看着窗外的雪花飞舞,即便是再寒冷的
“嫂子,你再忍一忍,马上就能好起来的,不要睡过去,乖乖打开手掌心,不然到时候痛的还是你自己。”
我看着病床上的嫂嫂,言语间已经近乎恳求。
而文雅看着窗外的雪花飞舞,即便是再寒冷的季节,还是忍不住想要看一下从未见过的雪,因为南方没有雪,“丽丽,我想回家。”
我一手抱着刚出生的小侄女,一手用力握着文雅的手,这时候觉得自己勇猛地像个女超人,然后轻轻对文雅说道:“小嫂子,这就是你的家啊,你的女儿啊,你看多可爱,你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我想回老家,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母亲了,我听见她在叫我名字.……”文雅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明明知道老家已经回不去了,还是忍不住要想念一下。
房间里充斥的血腥味,即便是才呱呱坠地的小女儿的哭闹声,也再没有让文雅打起求生的欲望。
“我也不想把她孤伶伶地丢在世上,可是丽丽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是我唯一的女儿。”
“你不知道啊,从前,你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也温暖体贴,他会和我在凌晨的时候,围着马路那一条奔跑。”
“我们会去郊区的小树林里抓萤火虫,等攒够了一百只,我们就拿回去做夜灯,他会唱歌给我听,就算有些跑调,我也不会笑他。”
“他会和我说,你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冬日里雪山上忽然刮起的一阵风,枝头的积雪微微颤动起来,有雪花簌簌地落了下来。”
“而你的笑容就好像春日里的阳光,一下就消散了我所有的不愉快,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他这种话讲给多少人听过,只要回家就好,不过我可能等不到了。”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哥马上就回家了。”我脸上是焦急,我知道文雅从来都是个好嫂子,把家里一大堆破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只是,这段婚姻也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在我的认知里,文雅从来都是倔强又独立的大姐姐类型,也是一个很神奇的小嫂子,就没有她不会的。
她从来不怕挫折,所有困难看见她都会迎刃而解,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像个小孩子撒娇要妈妈,或许,只是我真的忘记了,原来她不过是比我大一点的孩子。
哥哥比起文雅大了好几岁,最初带文雅回来,家里人本来还不太同意,毕竟文雅青涩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
两人也没办结婚证,带回来之后,家里人都以为哥哥有了文雅的存在会安下心来,只是没想到还是和原来一样,好像就没有留得住他的地方。
他把文雅交给母亲,和我们一起生活,母亲对她也很好,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又多了一个贴心的闺女。
哥哥长时间不归家,奶奶病逝的时候,他还是拖了好久才回来的,而面对文雅,也不过是淡淡的几句话,全然再无当初情怀。
后来文雅怀孕了,哥哥还是要走,没有要留下来的打算,甚至听到文雅车祸的消息,也就一句:“我知道了,过几天抽空回去一趟。”
怕小嫂子伤心,我只告诉她,“哥哥马上就到了,就到了。”
可是,听过了谎言的,攒够了失望的,再也没有等待的那份激情了,就好像当初,不小心撞见他和别的女孩子同居。
那时候,是愤怒、是失望、是恨,如今,再难过的情绪也能自行的好好消化。
维持半侧着的姿势许久,我双腿早就麻木,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我把手中的孩子交给身边的护士,挣扎着爬起来,手足无措地想要抱着文雅。
可是些微的碰触似乎便是剧痛,她神情痛苦,但乌黑的眼珠子看着我,眼神如从前一般安详,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她就像看到从前自己做了什么顽皮的事情,又或者偷偷带着自己溜出去很远的地方玩,明明还是个同自己没什么分别的小孩子,却要承受这样一份苦难。
我轻轻抱着她,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血泊泊地流出来,文雅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我的手,慢慢伏倒在她的身边。
文雅松了一口气,就像一只压在胸口的巨石一瞬间落地,“丽丽啊,你别伤心,我只是去找我母亲了。”
文雅带着些微笑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切温度与知觉逐渐消失,黑暗紧跟着笼罩,文雅眼底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自己爱的人,他没有死,只是去给自己捉一百只萤火虫罢了。
大地苍茫,似乎有人在不远处唱歌。
我叹了一口气,哥哥是一个何其幸运的人,有这样一个姑娘,被他伤的要死,到死也只念着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