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单位有一同事,年纪挺小但是业务能力很强的,但是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律性太差,上班迟到,请假睡觉等等,主任找他谈了几次话不见一点起色,后来专门为他制定了上班迟到的措施,迟到
在我当排长的时候,我们连里调来了一名战士,姓严。他是从团里警卫排调到我们连来的。在此之前,他曾在团部给团首长担任警卫员。来到我们连后,连里安排他到另外一个排当副班长。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只见他留着一头地方青年流行的发型,敞着上衣领口,风紧扣也不系,里面露出那个年代地方上流行的“的确良”衬衣,脚上同样穿着一双那个年代地方青年中流行的红色男式高跟皮鞋。见到连队的干部们时,同样是大大咧咧的,吊儿郎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虽然人长得挺精神,但怎么看都不象是个军人,倒象是地方上的时髦青年。
有人悄悄告诉我说,这个严副班长是个高干子弟,家里后台很硬,谁都不敢惹他。据说前段时间,团里的一位营长说了一句:X首长的那个警卫员哪里象个军人?简直就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谁知道这句话传进了这个严副班长的耳朵里,他拎着一把菜刀,就要去找那位营长拼命。
按理说,一个战士敢拿菜刀去追杀干部,这种事情在部队本来应该受到严厉的处罚,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竟然是不了了之,仅只是将他从团里的警卫排下放到我们连了事。看来,他的家庭背景果然非同寻常。此事在团里传得沸沸扬扬,此后谁都不敢再招惹这个大名鼎鼎的严副班长啦!
自从他来到我们连后,我与他打交道的机会自然而然地就多了起来。我发现,这个严副班长在生活中的各方面果然都与普通战士有很大不同。
比如说吧,炊事班炒的菜里肥肉多了,他会去炊事班大吵大闹,说肥肉太腻,没法吃,他只吃瘦肉!那个年代,许多家庭如果三天两头能吃上肉,就已经十分满足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挑剔。而他呢,平时抽烟非过滤嘴香烟不抽!那个年代,我当排长,每月工资也就几十元钱,抽烟只敢抽三、四角钱左右一包的不带嘴的香烟。而过滤嘴香烟每包至少得卖到六角钱以上,那可是团以上首长才能享受的待遇。
在他的个人物品中,手表、随身听、收音机、墨镜,以及地方上流行的便服、皮衣、皮鞋,还有高档的衬衣、袜子等等,那可是一应俱全,可以说比许多营、连、排级干部还要富有,完全是地方上大中城市里“时髦青年”的标配。这些物品基本上都是部队上禁止战士持有,或是不提倡持有的东西。
而在平时的工作和训练中,不出早操、站哨时误哨、不假外出、泡病号等等,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无论干部们如何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但他仍然是我行我素,毫不收敛。他的班长排长,包括其他战友或是其他单位的干部,如果稍微说他两句,他会立马以要打要杀对别人加以威胁,可以说是张狂之极。
当时,连队领导要求我与这个严副班长多接触,多做做他的工作。理由是,我与他都是干部子弟,能够有共同语言。
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我曾多次设法了解他的家庭背景。而他呢,也会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一些零零散散的模糊信息,显得云山雾罩,十分神秘。
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推断出,他的父亲应该是县武装部的部长。当时我想,县武装部的部长最多也就是个团级干部,算不上什么“大官”啊?但看他一副“老天第一我第二”的样子,似乎又不是一个团级干部的子女所能做得出来的。总体感觉他的家庭一定是一个非富即贵之家,但又让人觉得他的身上缺少了一种干部子弟应有的气质。这种气质虽然难以形容,但又确实是多数干部家庭的子女所独有的气质。所以,他的身上有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有的时候,我找他谈谈心、聊聊天,善意地提醒他,家庭条件虽然优越,但个人前途却主要是靠自身努力才能实现的。可他却是一副大刺刺的模样,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由于他有这种“官”家子弟的霸道,加上“富”家子弟的豪横,说实在的,当时在他的身边还真就聚集了不少战士,成天屁颠屁颠地跟着他。据说,他给这些战士们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跟着他混,将来一定会有大富大贵的一天。
此后不久,我担任了连队的副连长。为了搞清楚这个严副班长的家庭背景,我让连队文书把他的档案材料调出来让我看看。谁知道连队文书却说,严副班长的档案不在连队,估计应该还在团里的管理股。看来,这个严副班长的背景还真的不同一般。
没过多久,我们的部队接到开赴老山前线,参加对越防御作战的命令。上级要求全体所属部队,在参战前必须彻底清查一切可能出现安全隐患的人员和事项。
在连队支委会上,这个严副班长做为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重点人员被提了出来上报上级。这个时候,他曾担任过警卫任务的那名团首长也已经被安排转业,去了地方工作。
后来,集团军根据各级上报的这个严副班长的现实表现,做出了“开除军籍,押送回原籍”的处理决定。
上级经过反复考虑,决定由我带领两名战士执行押送任务。
在押送他回乡的途中,我一直很担心,根据他以前的一些只言片语来判断,他的父亲应该是他们县武装部的部长,而且,他的个人档案我也从来没有看过,是由团里封好后交给我们带回去的。我担心到时候,县武装部会不会找什么麻烦啊?
不过就他本人而言,一路上还算配合,没有惹出什么麻烦。仅只是军车送我们到火车站后,他向我提出打开手铐,并让他带上领章帽徽的要求,不然一路上他会很没面子。我想了想,对他说,只要他积极配合,可以答应他的要求。
大家就这么一路相安无事,顺利地到达了县武装部。
进了县武装部以后,武装部的领导听说有押送人员回来交接,部长、政委、科长等领导都赶了过来,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武装部有什么领导与这个严副班长认识啊?哦!对了,这时他已经不是副班长了,但是为了便于表述,后面再称他为严副班长时就得打上引号啦。当时我就觉得十分纳闷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武装部长厉声对他说道:既然开除了军籍,怎么还戴着帽徽领章?马上摘掉!这个“严副班长”马上老老实实地自己摘下了帽徽领章。
原以为将他交给县武装部后,我们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但武装部提出,得由县武装部派人与部队人员一起,将他押送回家,交给乡里和家人,杜绝其放任自流。这个要求也算合理,我只好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由县武装部派人派车,与我们一起,将他送回乡里,在乡武装部办完交接手续后,又由乡武装部、县武装部加上我们将他送回家中。他家住的地方与乡里不通公路,还得步行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当时走在山路上,我是越想越觉得迷惑,无论怎么看,这个“严副班长”都不象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出来的人啊?反正,所谓的“干部子弟”肯定不是了,事实证明,他也就是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出生的人,而且我们所去的地方,可以说是那个年代十分有名的贫困山区。但他平时在部队的那些高消费是靠什么支撑的?难不成他还有另外的门路?对于这些,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走在山路上,“严副班长”恳求我们千万别把他被开除军籍的事告诉他家里,否则他会被家里打死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在部队时那种“天下唯我独大”的神气。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为了减少麻烦,顺利完成押送他回家的任务,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县乡两级武装部人员见我答应了,没有吭声,也算是默认了。
快到他家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路边,将皮鞋脱了下来,换上了一双部队发的老布鞋。他解释说,他穿皮鞋回家,会被家里打死的。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我觉得是又可怜又可笑。
到了他家,我大吃一惊,他家的房子就只是三、四间土墙草顶屋,连瓦房都还不是,进屋后一看,除了普通农具,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那里有半点富贵的影子?
听说他回来了,他的父母从地里赶回了家里。见到他父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妻,大概五十来岁。我告诉他们,部队马上要上前线了,这个“严副班长”由于身体患病,不适合参战,所以只能提前退伍,由部队派人将他送了回来。
他父母听我说完这些后,唉声叹气,愁容满面,却也无可奈何。他们见部队、县里、乡里来了这么多人,热情地执意留我们吃饭,乡武装部的人也劝我们留下。见实在推脱不了,就只好吃完饭再走。
桌上就是他家地里种的一些新鲜蔬菜,而主食就是大米混着土豆蒸的农家饭。饭前,他父亲搭着木梯,从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抱下来一个小坛子放在桌子中间。等到吃饭时,我们才知道,这是一坛子有当地特色的腌肉,是他们家腌好后准备等到过年时才吃的“压席菜”,平时舍不得吃。见部队和县乡两级来了领导,才拿出来招待我们。这可是桌子上唯一的一份荤菜。听说是他们家留来过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下筷,只是象征性地尝了尝,你别说,味道还真的不错。但想到这个“严副班长”在部队时竟然嫌肥肉太腻,我顿感无语。
饭桌上,他父亲伤心地告诉我们,“严副班长”姐弟俩人,姐姐远嫁他乡。而他当兵后,写信告诉家里他当上了首长的警卫员,一家人都十分开心,希望他能跟着首长好好干,将来可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至少能解决一个城市户口,那也算是不错了。
说实在的,在那个年代,给首长当警卫员的人,凡是表现优秀、素质过硬的,许多都在部队提了干。就算是不能提干,基本上也能在部队学门技术,然后再转个志愿兵什么的,也算是端上了“铁饭碗”。
刚开始他的家里也是这么打算的,总盼着他在部队有所出息。后来他写信告诉家里,首长打算送他去学驾驶员,但需要花两千元钱打点。家里东拼西凑,砸锅卖铁,凑了两千元钱给他寄去。后来,他又写信说他马上要提干了,已经下到连队当了班长,但还需四千到五千元钱打点。家里听说他要提干了,更是高兴,再次向乡亲四邻筹借,并承诺等他提干后,就可以还这笔钱了。乡亲听说他要提干了,也替他高兴,七拼八凑的,又凑了四千多元钱给他寄去。家里却背上了六千元钱的债务。本来,如果他提干了,这六千元钱也不算什么,三五年就能还清。但现在他“病退”回来了,如果按当时他家每年200元的收入,得用三十年才能还清,这怎么不让他父母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虽然同情他家的境况,但也解开了我心中的迷团。原来他在部队的那些表面风光,竟然是靠欺骗家里,建立在家庭沉重债务基础之上的富豪假象。
我又试着问了问,不是说他有个什么长辈在县武装部当领导么?这时才知道,哪是什么县武装部,也并不是什么领导,其实就是陪我们一起到他家的乡武装部的专武干事,是他的一个远房的叔伯。而他当兵时,就是这个远房叔伯帮了他的忙。怪不得我答应帮他瞒住家里时,乡武装部的人没有反对。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层关系,竟然被他在部队演义成了他是什么“高干子弟”。
在我们离开他家时,他出门一路送了我们很远。路上,他感谢我替他隐瞒真相,也悄悄告诉我说,他是被部队上那些有干部子弟身份的战友给害了。同时他还问我,副连长,大家都说你是干部子弟,但怎么就看不出你象干部子弟那样啊?我笑着对他说,干部子弟只是一种出生,这个无法选择。但干部子弟这个身份却不是用来装逼的,个人的前途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干出来的。
我并没有告诉他,在我当兵临走的前夜,我的爸爸告诉我说,你到部队后,什么时候别人看不出你是干部子弟时,什么时候你就算是锻炼出来了。
从这个“严副班长”的话语中,我可以分析出,也许是从他当新兵开始,见到那些家庭条件优越的干部子弟们,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了一些旁人难以企及的优越感,让他十分羡慕。于是他就刻意模仿、追随,发展到最后,他已经是深深陷入到这个角色之中而无法自拔,最终是自己毁了自己。
此后,我担任了连队主官,特地把这个“严副班长”的经历做为一个典型案例,用来教育战士们,创造个人前途靠的是脚踏实地的努力。
当然,后来才了解到,当时那位营长说他象个混混,他知道后,仅只是在一些人面前扬言他要拿菜刀去砍这位营长,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说他拎着菜刀去追杀那位营长,只不过是以讹传讹。关于他的档案问题,仅只是档案管理上的疏漏,没有及时地将他的档案从管理股移交到我们连,并非象当时想象的那样,认为他有什么过硬的后台,仅此而已。
这就是我所见过的,最典型的自己作死而被开除的真实案例。我认为,至今为止仍对年轻人有很好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