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邀请。张爱玲是我国新文学史上独树一帜的女作家,也是洋场仕女世界的丹青好手。我的理由有以下三点:
第一,悲凉孤独的童年造就了张爱莲不一样的人生。张爱玲出生于1921年,卒
张爱玲的小说,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一朵艺术奇葩,是深深扎根于中国传统文学土壤里而结出的丰硕成果。她熟练掌握了白话小说的叙事模式与语言技巧,又深刻洞悉了现代人心和日常人情,她小说中有一种独特的“艳异”之美和人情之美,在血脉上重新接通了中国白话小说尤其是《红楼梦》的伟大传统,并使这一传统获得了现代意识,从而发扬了中国古代小说以日常生活为依托的言情叙事艺术。她对中国新文学的发展有着巨大的贡献,在这一点上,是任谁也无法否认的。
一、《红楼梦》是张爱玲一生的至爱。她之所以一生热爱《红楼梦》,是由她的审美观决定的。张爱玲不喜欢神话、历史和英雄故事类的传统旧小说,惟独喜欢《红楼梦》、《金瓶梅》、《海上花》、《醒世姻缘》等文人写的言情小说。张爱玲终生都对《红楼梦》无比喜爱,甚至到了痴迷和梦魇的状态。
贵族出身给她提供了良好的家学环境,博览群书又让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理解人情世态。她八岁时就开始读《红楼梦》、《西游记》、《七侠五义》等古典小说,十四岁时就创作了章回小说《摩登红楼梦》。定居美国后,张爱玲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究《红楼梦》和翻译《海上花列传》这两本书,并写、译有《海上花开》、《海上花落》以及《红楼梦厣》等著作。
张爱玲之所以对《红楼梦》情有独钟,是与她对中国文学的认识密切相关的。在她的作品集《余韵》一书里,张爱玲有一篇《谈宗教》的文章,她认为中国人表面上没有什么宗教可言,但中国文学里却弥漫着大悲哀。这种悲哀其实是对岁月无情、人生短暂、苦多欢少、聚散无常的感叹。
张爱玲认为,中国文学里的这种“大悲哀”,实质上是一种约束之美:感到人生的悲凉、空虚,却不因此放浪形骸或悲观绝望,而是知道约束而不放松,知道如何去珍惜生命和热爱生活,在这个“大悲哀”里,有一种人情的丰富涵义。
张爱玲发现,中国文学里有一个强大的生生不息的叙事传统——我们可将它称为关于日常生活的叙事传统。而且她一直对此写作路径充满自信,并且一直将它作为自己稳定的艺术风格来追求。于是,在这种“大悲哀”——日常生活叙事——人情美三者的循环、交错、渗透中,渲染出了一种鲁迅称之为“人情小说”的中国特有的文学品种。
二、中国式的“大悲哀”里的人情之美。张爱玲的小说与《红楼梦》,在情感本质上是共通的:一是伤逝往昔岁月;二是中国式的大悲哀。张爱玲和曹雪芹都曾经是荣华富贵的贵族之后,他们留恋那往昔的岁月。只不过是曹雪芹的怀恋明显,而张爱玲更加隐晦些。曹雪芹的挽歌明唱在《红楼梦》大量的词曲里,而张爱玲则唱在那不时咿呀响起的胡琴声里。
中国式的“大悲哀”,一方面是临风洒泪,对月长叹,感慨人生之有限,另一方面则是“并不因此就灰心”,而是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该坚持什么还得坚持什么。张爱玲的小说,大多都是指向这样一个对生活妥协、无奈的情感旋律。意识到人生的种种不如意,但还是肯定、依恋、执着于这样的人世生活。
《鸿鸾禧》里的娄太太,窝窝囊囊地忙完了儿子的婚礼坐在客厅里,一向百般看她不顺眼的丈夫说了个笑话,一屋子人全笑了,这笑话本不是她应当笑的,但“娄太太只知道丈夫说的笑话,而没听清楚,因此笑得最响”。
《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振保,睡前刚因破败的婚姻向妻子烟鹂掷过台灯座,但“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最能代表这种情绪的,是小说《留情》的结尾:“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然而郭凤和米先生在回家的路上还是相爱着。”这就是中国式的“大悲哀“里的人情。
三、张爱玲重新续写了“女心的世界”。写出“大悲哀”里的人性美,这正是日常生活叙事的核心,在这一点上张爱玲继承了人情小说的精髓。二十来岁的张爱玲之所以能以如此老到的话语出现在文坛,一方面是家庭出身原因,一方面也正是因为她太烂熟《红楼梦》,她从阅读中了解了真正的人情世态。
在《红楼梦》缜密的日常生活描写中,张爱玲从中学到了细节描写,学到了如何通过礼节习俗、饮食起居、穿衣打扮、摆设器物等的描写,从而为自己的故事和人物塑造服务。从《红楼梦》中,张爱玲找到了自己写小说的语言方式。
《金锁记》里曹七巧和姜季泽调情的场面,就有王熙凤与本家兄弟侄子打情骂俏的味道;《沉香屑——第一炉香》里梁太太家的摆设,让人想起秦可卿的房间摆设;就连用词也不时冒出类似《红楼梦》里人物常挂在嘴边的“仔细”、“小蹄子”等字眼。
张爱玲是一个创造了自己的“女心的世界”的作家。她的写作资源更多是得益于中国传统小说,并在中国文学精神中找到了伸张自己人生理想的方式。张爱玲所承续和发扬的书写日常生活的文学传统,为现代小说如何进一步在生活世界中展开找到了新的根据。
细节与散文式的情绪相对,日常性与戏剧性相对,这两点正是小说的核心要素。张爱玲的小说看起来叙写的都是阿婆阿妈的琐事,但这样的小说则使小说走向了它的本体——没有对每一个人的身体生活的叙写,小说就无法与现实建立起亲密的关系,更无法获得坚实、准确的真实感。
这些在张爱玲的小说中都做到了。她不多的小说篇章,至今仍是我们研究现代中国都市生活的重要依据,也是现代中国日常生活最重要的写照之一,正如《金瓶梅》、《红楼梦》是明清时期中国日常生活的写照一样。